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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眼看书 / 清风一抹云 / 第六章

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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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曲琴音以破竹之势慢慢逼近,纵使江长敛内力深厚,也受不了这一折腾。只觉头晕目眩,靠流通经脉才不至于有断肠之痛。强忍着不适,扫了眼四周,那些默不作声许久的酒客此刻都面面相觑,丝毫没感觉到一丝疼痛,只有惊慌。
  江长敛心中渗出了一味凉,心道:还真是算准了冲我来的。随即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,不知是讥讽来人的神机妙算,还是自己的疏忽大意。
  转过头,生怕说书人趁这一空子逃跑。好巧不巧,真是霉运当头,原本在地下躺尸的说书人,此刻一点影都没留,灰尘布满的墙角此刻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真会趁乱就溜走,还这么悄无声息,可真是精。
  江长敛心里大呼一声不妙,苦苦支撑。手里的剑有些拿不稳,索性靠着墙壁,眯着眼睛,一边寻找着说书人的身影,一边估计着“不速之客”何时来此酒楼,两者交锋,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。
  其实他并不愿看见那个人,也不愿意同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。毕竟过去的日子中的误会也好,不解也罢,乃至最后观念不合,分道扬镳,不欢而散,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沉疴。他想起上一次见面,还是他们分别之时,那张温润的脸写满了痛心,那又怎样,事已至此,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。
  若不是曾经那么熟络,怎么在这个关头,听个音就能辨别来人。若不是曾经的分别多么刻肌刻骨,又怎会在这故人喜逢的时候,生怕对方同自己再相见。
  江长敛在心里叹了几声,一个遗憾的神情转瞬即逝,取而代之的是笑的猖狂的面庞。
  “这穷乡僻野有什么好管的。我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,轮得到你来除奸卫道了吗?”
  “正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啊。可笑至极。”
  在旁人看来,本该是肆无忌惮的挑衅,此刻尽有难以言说的悲凉于此中间,只怕当局者迷,他自己还未察觉吧。
  一阵大风卷来,把酒楼紧闭的窗棂吹得吱呀作响,楼外系着的风铃也传出了混作一团的清脆声,搅得好不安分。
  突然一声巨响,琴声的音波震开了红衣女子用银针冻住的门,顿时木碎片散落一地,躲在暗处的江长敛还被炸开的碎片划伤了脸,突如其来。
  他根本离不开躲闪,弹指间,只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流过,伸出手一抹,一条殷红的丝线。
  唉,时运不济,该来的还是要来。江长敛往拐角处缩了一寸,半侧着身子观察着来人。可是门碎开一会,也不见他进来,等到反应过来的酒客一哄而散,江絮这才明白他的设计。
  到底还是怕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。
  他冷冷看着酒客狼狈的逃窜,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,那里铺下日光,只觉有点刺眼。酒客慌乱的脚步声终于消停了,银铃碰出的啷当声也愈发清晰起来,不再糊着一股嘈杂。
  此刻江长敛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大乱起来,那场记忆犹新的决裂对他意味很多,他也知道那家伙不可能站在自己这一边,这一见面,他指不定以除恶扬善之名手刃了自己。
  唉,意难平又如何,不还是到了剑拔弩张这一步吗。
  正当江长敛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意难平的时候,一个身影踏着风尘迈进了酒楼。江絮的思绪立即回笼,躲在角落默默观察着他。
  一样的削肩膀,长脖颈,一样的瘦不露骨,温润如玉。穿着依旧是一袭月白色的道服,上面绣了一只红冠仙鹤,在衣裳振翅而飞,还真飘飘欲仙。只是衣袖稍显破旧,有点泛黄。
  这是多久没洗衣服了。江长敛想。往角落缩了缩。
 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悄无声息的逃跑,刚一动弹,三片飞叶就擦着他的脸径直刺入墙壁,有一寸深。江长敛觉得有一阵冷峻的风吹在脸上,但他转头看向墙壁,一下子愣住了。随即慢慢转过头,正对上那人的视线。
  江长敛在心里大骂自己的失策,刚刚那一阵“绝命弦”就已经判断出他所处的方位,此刻自己掩耳盗铃,还被抓了个正着,真是太丢人现眼了。
  他抬眼,眼神里掺着一股无名火,混着碎冰。尽量忽略掉那人眼里的同情和痛心。
 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。“哦,好久不见了。叶,绍,衣。”江长敛将前面一句话在嘴里咽了半晌也没说出口,只得以一字一句,缓慢地道出他的名字,给这场密友重逢的闹剧更添一笔反目成仇的精彩。
  叶绍衣将手攒成一个拳头,手上脉络清晰可见。但他还是摆着一副温润的相,道:“没想到还可以在这遇见你,江长敛。这么多年不见,不知你...”
  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,要杀要剐随你便。在这和我假惺惺的嘘寒问暖有什么意思。”
  叶绍衣心平气和的一番话被江长敛恶狠狠打断,当事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一只手靠在木橱柜上,一脸悠闲自得。
  看起来,是那么人畜无害。却又是那么不可理喻。
  多年的不解和困惑深埋在叶绍衣心中,那些少年往事一直是他的羁绊,和江絮的决裂,也是无可奈何之举。他之前还想着,再遇到江长敛,和他冰释前嫌吧,可今日一见,没想到却是这般。当着是一盆炭火被一把浇灭,湿漉漉的。
  叶绍衣拿着腰际的软剑,声音有些发颤地说:
  “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,也没想过为难你。为何你非要据我于千里之外,往昔那些少年情义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。”
  叶绍衣话说完,好一会都没听到回音,有些诧异的看着江长敛,只见对方漫不经心的踩着地方的小石子,眼里满满笑意,他顿时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恼火,正要发作,只见江长敛将小石子踢向他这边,轻轻地,听不出情绪地说:
  “为何要执迷于过去的种种,现在我一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的面前,又何必拿过去那些事劝我。要是我真在意你口中情义,当年就不会与你决裂。
  你还不懂吗。”
  语罢,叶绍衣拿着软剑的手僵住了,这番话其实早就在他心里转了千百回,可如今从江絮口中说出,竟有一种刺痛。好像长年坚守的净土被掘起,面目全非。
  江长敛看着失神的叶绍衣,在心里叹了口气,道了个别,随即握住早就甩在地上的剑,使出浑身灵气,往墙壁重重一刺,给他震出了一个大洞。顿时灰尘四起,叶绍衣还想拦住欲逃走的江絮,只可惜,他还没碰着他,江长敛就一个轻功,跳出了大洞,消失在了四处街坊里。
  空无一人,只有一个大洞,所谓覆水难收。
  躲在窗帘背后的说书人这才慢悠悠地出来,一脸惊魂未定,刚刚叶绍衣和江长敛三言两语他是一点都没听见,但他确实也知道是这位道长,救了自己,救了诸多酒客,难报拳拳盛意,从地窖里翻出了一桶好酒,一掀开,香味四溢。给大恩人捧起,没想到被他淡淡一笑给拒绝了。说书人一腔好意没处使,有点尴尬。
  灵机一动,突然跪下,道:
  “大恩人受我一拜,若不是阁下救小人的性命,只可惜我早就做剑下冤魂了。救命之恩,当以涌泉相报啊。”
  叶绍衣一惊,连忙将说书人扶起,回道:
  “您客气了,救人本就是我行世的本分。只是废了您一面墙,心存愧疚。”
  “大恩人愧疚什么唉。哦对,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啊。”
  “叶绍衣。您唤我我叶兄就可以了。大恩人实在担不起。”
  叶绍衣客客气气的回道,眼神早已不知看向何方。
  过了半晌,等说书人将搬出的酒酿再原封不动地搬回去,累得出了一身汗。正拿衣袖擦着额角,只听身后叶绍衣冷不丁地问了一句:
  “师傅是丢了什么东西吗。”
  不过是一句客气的关心,却叫说书人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,他沉默片刻,说道:“丢是丢了,只不过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,不要也罢。”
  说书人说罢就将目光投向叶绍衣,想着将他的神情悉数收尽眼底,可叶绍衣仿佛没听到他说话,眼神飘向远方,也不回话。
  ”那...叶兄,我先回去打理一下酒楼了。日后重新开张,得邀请您来喝个一杯。”
  说书人急不可待地往“醉仙楼”里面踏去,时不时还回个头,再若无其事地转回来。
  等到了“醉仙楼”门口所望不见的一个角落,说书人轻轻按下了一个暗格。
  另一边,江长敛匆匆忙忙的逃出,没顾及收拾自己被划伤的脸庞,虽然早已止血,但那残留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。
  早在约定地点等候多时的红衣女子正无聊得来回踱步,气鼓鼓的,在心里埋汰“这江长敛还靠不靠的住了,怎么这么慢。”等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,她本想着破口大骂,可看到他脸上的血痕,愣了一下。
  问道:“咦,你这是遇到谁了。还有人能伤到你。”
  江长敛跌跌撞撞地前来赴约,随口敷衍道:
  “还能有谁,那个说书人?呵,好巧不巧,碰到叶绍衣了。”
  “叶绍衣,就那个叶绍衣?他来这干甚么.....那他...”
  “别提了,我和他还差点打了一架。”
  “打了一架?!”
  “别这么大惊小怪,都说了是差点。我这么聪慧过人,怎么和他打起来呢,肯定是找到一个契机就脱身了。”
  江长敛咧开嘴笑的猖狂,装作看不见一脸菜色的红衣女子。
  笑完,天地一片荒芜和苍凉。
  过了一会,红衣女子给他把了把脉,有些愁虑的说道:
  “唉,你们以前不都是很好的兄弟吗。如今见面,怎就还要处处躲着,一遇见,就免不了打打杀杀。”
  红衣女子感觉江长敛的脉搏跳的快了一些,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,只是更加深了一分苍白。
  “阮宴,我终究还是懂了儿时听讲课先生说的那句诗‘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’①……”。
  他一说完,四下乌鸦声起,云霭遮日,天地失色。一片灰蒙蒙的景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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