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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一个番外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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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时闻折竹声。”①
  (元旦小番外,与正文无关x放长敛鹅子出来耍耍)
  十二月三十一日。
  杳杳寒山,空留满目萧索。
  林间的潭水覆盖着薄冰,拂晓时枯叶裹了曾白霜。
  凛冽的风常在竹木间打转,却不见一丝一毫将坠雪的预兆。
  江长敛重重地打了个喷嚏,不禁把披在身上的毳衣裹了紧些,伸出缩在衣服里的手,摘了片枯叶。那白霜险些把他的手指冻得失去知觉,还没摩挲一会,就赶忙收了回去,放衣服里暖和暖和。
  “今年冬天,似乎比往年更冷呢。”江长敛兀自说着,抬头看着毫无生气的枝桠,脚下踏着上冻了的土地。
  倏忽间,远处有了些响声,许是白霜如枯枝被踩过,一听,就是有人来了。
  一回头,只见师父林云和身着一件深竹月色点染的外衣,上面绣了幅“双鹤图”,乍一看,还颇有些似携来仙风的世外高人。再乍一看,他手里提着两壶“兰生酒”,脸上还泛着微红,大摇大摆地向自己这走来。
  师父挨着江长敛坐在石凳上,那十二月的彻骨寒未醒了他的酒气,把买好的“兰生酒”往石桌上一摊,自己就经不住呼呼大睡。
  江长敛见师父睡得正香,不好去打扰,看着师父睡觉透着浅笑,想必是梦见喝美酒了。
  “……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师父。”江长敛面露菜色,用手撑着额头,故意着不去看师父。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“是非之地”,奈何十二月的风愈发寒冷,吹在脸上如碎刀凌迟一般,刺骨的疼。
  江长敛看着师父,有些不放心,但又不想打扰师父难得的美梦。只得将身上的毳衣解开,披在师父身上。
  这本就是今年入冬时,师父带师兄弟下山时给他买的。
  自己那时染了风寒,躺在床上高烧不退,师父惦记着给自己熬草药,披些厚衣裳和布衾。
  而师父在摘草药时也落了点病,忌寒。
  寒风钻进袖口,一下子吞噬了江长敛周身。
  江长敛不禁打了个寒颤,呼了一口气,轻轻地把师父背在身上。
  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光景,身子还没长开,这一背,还踉跄了下。急忙撑着石桌稳了下来,生怕一个不小心,把师父弄醒了。
  江长敛在林间走了好一会,才把师父背回房间里。把师父的床榻理好,将尚好的冰蚕丝织成的棉被翻出来,小心翼翼地披在师父身上,担心漏了一点儿风进去。跑东跑西,借了檀香来烧,助师父睡得安稳。
  看着师父舒展的眉头,江长敛心底一暖,悄悄走了出去,把门合上。
  屋外是寒峭吹面,时不时有簌簌声缠着凉风。屋内是暖意积身,细焚檀香,烧起一点一滴的安稳意。
  走在山间的碎石路上,江长敛止不住信马由缰起来。
  “今年冬天。同往年有何区别呢。”
  “只道寻常无异,无欣喜之事,无哀恸之事。”
  “但今年使剑的功夫有所长进,师父前些日子还夸我说‘霜刃当真配我’。”
  “....”
  江长敛手指错在一起,靠在后脑勺上,走得散漫至极。
  不知道怎么被远处的流水声吸引了住,竖起耳朵细细听,使了个轻功,躲在了枝林茂密的地方,偷偷看向“洗砚池”。
  只见程涣青挽起海棠色的衣袖,卷起裤脚,一双桃花眼藏着满溢的兴奋。一时气沉丹田,跟一尊木佛般,电光石火间再现“无影手”绝技,两只手猛扎进水中,再迅速地捞起,只见一条肥鱼在程涣青手中动弹不得。
  落落冷涧,寂寂无人,空有一人一鱼在山林间上演“爱恨情仇”,还有一人在林木中忍俊不禁。
  等到程涣青跨出“洗砚池”,拧了把裤脚,本想着提着鱼回楼里烤着吃,结果被林中传来的笑容嗬了一跳。
  笑声爽朗而飘逸,可担一词“开怀大笑”。
  江长敛从林中慢悠悠地晃出,落拓不羁,笑得坦荡,笑得程涣青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。随即,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程涣青,把好不容易捉到的鱼扔回鱼池里,佯装讶异道:“长敛兄,好巧啊。在这都能遇见你。”
  江长敛在心底念道:“真巧啊,你大爷我难得在山林里晃一次就逮到你捉鱼。在‘灵墟山’里捉鱼,倒像怨我坏了你好事似得。”可表面还得和和气气的,客气回道:“是,很巧。偌大树林偏偏就在这遇见程兄了,可真是巧。”
  不知是真没听出话中有话,还是听出故作不解,程涣青跟没听出言外之意一般,接道:“早听闻‘洗砚池’冬日甚美,一溪山泉潺潺,鱼翔浅底,刮来的风时而簌簌作响。是冬日里的绝美了。”语罢,深深地看向四周,仿佛在欣赏一幅画卷一般。
  江长敛一脸狐疑地看看四处,确信自己没看到程涣青说的那般景致。转过头,略带嘲弄地看着程涣青,一时无言。倒是善解人意的程涣青,逮到了江长敛沉默的空子,说道:“长敛兄。自然是看不出啦。所谓‘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’说的倒是这般了。你所见的寻常景致,在他人看来,也许就是移不开眼的绝美。
  这景,倒也衬我。如你这般凡夫俗子,也就算了。”说完,还用一种略带惋惜的眼神看了看江长敛。
  “也是,见怪不怪蒙蔽了我的双眼。这么近的美景竟从未品出过特别的感觉。程兄所言甚是。”江长敛强忍住想揍一顿程涣青的冲动,把呼之欲出的“程涣青,你屁话怎么这么多。又长又扯。”咽下去,万般艰难地改成了一番奉承的敷衍话,至于程涣青那欠揍的后半句话,江长敛十分心大的当没听见,随便潦草糊弄过去,只是想大冬天的,和烂人多说无异,赶紧回屋待着去。
  江长敛刚一抬腿,正准备走,被程涣青一把拉住。江长敛被突如其来的一拉,弄得有些猝不及防,脚步一乱,险些滑倒在地上,惊愕地看着程涣青,正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眸,更有些云里雾里。
  搞什么。江长敛知道程涣青平时三句话离不开自己,必把自己夸到云端上去,但是没想到这厮还有这么吊人胃口,莫名其妙的爱好。
  “走,散步去。”程涣青把江长敛拽着,往山林中走,江长敛看着离屋舍越行越远。不知道程涣青要搞什么名堂。于是江长敛顶着一脑门的困惑,跟着程涣青走了一段路。
  “你看,这树多有骨气。在风中傲然挺立。”
  “唉唉唉,你看,这还有一株小草。正怕一阵风吹来把它连根拔起。”
  “……”
  阴风号角,冷意刺骨,江长敛没搞明白程涣青的意图,身体有些禁不住,拍了拍程涣青的肩膀,示意他停一会。程涣青看着江长敛稍显病容的脸,褪去了原先的嬉皮笑脸,有些关怀地问问:“你还好吧。要不先回去。”
  “行....。”江长敛说道,气息有些弱,这大病初愈受一点寒就不行了。
  程涣青扶着江长敛,抄近道绕过“万芳院”。一股肉香味扑面而来,在寒风中愈发诱人。程涣青放慢了脚步,不住地咽了口口水。先看了眼江长敛,再看着“万芳院”的大门,犹有所思。
  江长敛在神智迷迷糊糊中,感受到程涣青放缓了脚步。继而一阵风卷来,冷得他一激灵,顿时困意全无,清醒至极。他拍掉了程涣青拉着自己手,本想着靠自己坚毅的意志走回去,不料还没等程涣青反应过来,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,惹得枝头上的鸟雀都一掠起。
  “.....”江长敛打完喷嚏后,眼前有些发黑,倒是程涣青连忙跑过来扶住江长敛。才避免了江长敛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。
  “长敛,不是我说你。弱不禁风就别逞能了,人比黄花瘦啊。这时候不还得靠我。”程涣青一边扶着江长敛,一边还忍不住打趣。
  江长敛嘴里灌了风,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,没反驳程涣青的调侃,受着程涣青的搀扶。
  “哎,你说这雪夜里飘肉香,定当有美宴佳肴。你师父怎么不说一声呢,太不够意思了。”程涣青拉着江长敛敲了敲“万芳院”的门,刚还稀里糊涂,对程涣青心存感激的江长敛一下子被雷击中了一般,脸色有些难看,刚想出声提醒一下程涣青,好巧不巧,门突然就开了。
  顿时,热气腾腾的菜香从门内流泻而出,程涣青没注意江长敛的神色,贪婪地吸了一口。桃花眼跟放了光似得,和平日里见到豆蔻之华的女子一般。
  只见从门里走出了个人,溟濛之中,目含稚水,方瞳点漆,一席白衣绣着仙鹤欲飞,仿佛风雪织为一裳。
  “叶绍衣...”江长敛轻轻唤了叶绍衣的名,聊表礼貌,听不出情绪。
  叶绍衣也面无波澜地应了一声,“江长敛。”
  “唉,这就是叶绍衣?蓬莱叶绍衣。”程涣青在江长敛耳边轻问,奈何江长敛一心想着该怎么找理由离开此地,压根没顾及到程涣青的好奇心。
  “长得倒是一表人才。”程涣青略带酸味的想到,何止一表人才啊,简直如白玉无瑕。可惜,就是不怎么说话。小姑娘都近不了身。这样想着也倒平衡些了,和叶绍衣打了个招呼,道:“唉叶兄好,早听闻你琴术过人,今儿在此一睹真容,倒是有缘。在下‘雨花台’程涣青,多多指教啊。”
  叶绍衣轻笑,回敬:“程兄过誉,不过是花拳绣腿的伎俩,何须榜以盛名。不过程兄此次到访,应不止是想谋个面。”
  程涣青听到着一惊喜,心道,这都被看穿了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
  “我和江兄在外走了好一阵子了,眼看天色已晚,而江兄这久病新愈的身子,经不住寒风扰,想赶忙回屋内歇息。正好路遇‘万芳院’,不知叶兄是否方便...”
  “?”江长敛猛地一转头,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程涣青半晌,“你想去蹭饭干嘛还要扯上我。”
  叶绍衣神情一动,看着江长敛有些苍白的面容,说道:“外面风寒,伤身。正好院内办了一场晚宴,不介意的话,一起吧。”长袖一抖,招江长敛和程涣青进去。
  程涣青一听立马就要拉着江长敛进去,被江长敛一句“你悠着点,别太雀跃了。跟叫花子收了膏粱子弟的钱一样。”钉在原地,理了理衣袂,道:“长敛教训的是,不然怎么配得上你百年难遇伤寒病的好运气。”江长敛愣了一愣,懒睬程涣青,果然还是三句没一正经。
  本来江长敛想着硬气一把,反正之前和叶绍衣有些瓜葛,这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一甩手,在寒风中清峻的身影更显孤傲,更能和叶绍衣划清界限。但江长敛毕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,冷静下来想想,程涣青这厮,肯定屁颠屁颠地跑进去蹭饭了,而自己拖着一副“苟延残喘”的病身,想走回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。况且屋内的金齑瑶柱香气扑鼻,叫人把持不住。要是叶绍衣不计前嫌,自己也就顺了程涣青的意吧。
  看着刚和自己插科打诨的程涣青,此刻盯着院内,望眼欲穿。心想,大冬天的,暖和一点,别老和自己过去不去。
  刚一踏进院内,就被冷冷清清的风扇了一巴掌,程涣青有些不可置信,在四周看了个遍,总算看到一个屋子里飘出淡烟。叶绍衣仿佛是想到什么似得,一回头,和盯着他后脑勺的江长敛四目相对。江长敛一惊,心道,这家伙莫不是二郎神再世,这眼睛长后脑勺上?叶绍衣不徐不疾的说:“见你大病初愈,还未好的彻底。我去屋内找个丹药给你,早点剖去病根才为上策。”说完,一个轻功跃进了屋内,不见踪影。
  “……”江长敛一时无言。
  “他不是给我们带路的吗。你知道在哪吗。”程涣青困惑着说。
  “我怎么知道...”
  “唉,江兄。这可都怪你了,他这可是要给你拿药才把咱俩晾着受冷风吹的。”
  “照你这么说。要不是我,咱俩都不能踏进‘万芳院’一步。”
  “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,只不过是你凑巧生了场病。要是我自己前来,凭着这一张脸,他都给放我进去。”
  “放你进去?说的真像只遭人嫌的狗。”
  “你说谁是..”
  江长敛和程涣青刚进行无止休的斗嘴,忽然院内一间屋子的门开了,吱吱作响,走出一个人,骂骂咧咧地说:“啥玩意,吵吵嚷嚷的。”
  江长敛和程涣青俩人十分默契的停止了拌嘴,再一看来人,江长敛又一愣,熟人。
  不是别人,此刻摇摇摆摆来到二人面前的正是沧浪刀派的祁漱,缁色衣裳披身,添了些不近人情的味道。
  “你怎么在这。”
  “你是何人。”
  江长敛和程涣青异口异声地说,着实把祁漱逗乐了,笑道“哟,我还以为是什么小毛孩擅闯‘万芳院’呢。都是熟人....”未了,特别亲昵地拍了拍江长敛的肩膀,正才想起程涣青,客气地问道,“你倒是见着面生,不知是哪家哪派啊。”
  “鄙人‘雨花台’陆晚蔚门下二弟子,程涣青。”程涣青介绍道。结果竟从对方嘴里听到一连串的笑声。笑得程涣青有些警惕之感。
  江长敛在一旁,用看戏的眼神打量着程涣青和祁漱。
  “我道是谁。原来是飞尘散香,裙屐少年。今日才见着,真是可惜啊。”祁漱话中带刺,带着戏谑和嘲弄,面上却笑得温文尔雅。
  程涣青受得了别人说他满身风流债,毕竟这是事实,无可辩驳。但最受不了别人拿阴阳怪气的语气暗讽自己,况且还装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样。气道:“你说谁。”
  “还能说谁啊,这里不就你我,长敛嘛。长敛自然不会,他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。”祁漱平淡地说道,顺带还得罪在一旁看戏的江长敛。
  “我信手招来桃花债,我认。何须你话中藏刺,咄咄逼人,装得一副公子相。”
  “怎么,你那些风流韵事已经到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地步了吗。”祁漱眼神冷冷,看着程涣青眼里的星火,嘴角扯出一抹笑。
  “你...!”程涣青抽出别在腰际的“青云剑”,剑身透着青光,如雪夜一般孤寒。烧起和祁漱一争高下的气焰。
  祁漱面上笑意盈盈,手不住地在摩挲着刀。
  江长敛见形势有些不对头,连忙过来拉架,左边哄着程涣青别生气啦,祁漱没有什么多大的恶意,他人就这样,口不择言惯了云云。右边和祁漱说道,大爷今第一次见面,和和气气的呗。
 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祁漱对程涣青的鄙夷怎么这么深,虽说祁漱表面上也不怎么正经,实际上在激浊扬清方面可谓是刚正不阿,但程涣青罪不至此,祁漱顶多就心里嘲讽一下,该客气的还是得客气,他那么会把握分寸的人,怎么今天就捅破了窗户纸呢。
  江长敛手忙脚乱地拉架了半天,才叫程涣青冷静下来,而祁漱依旧是将鄙弃写在了脸上。
  接下来这俩人要是打起来我可就拦不了了,来个谁救救我啊。江长敛在心底仰天长叹,说时巧那时巧,叶绍衣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,拿着一瓶药,倒了几粒,放到江长敛的手上。
  “这药,是我师父去东海求到的。治伤寒,药效好。你吃个几粒,睡一觉就能痊愈。”叶绍衣说道。江长敛心存愧疚之心,想是之前对叶绍衣太不敬了,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和之前遇见的道士无异,现在看,并非如自己所想,将那几颗丹药咽下,冲叶绍衣发自内心地笑了笑。
  叶绍衣淡淡地看了眼祁漱和程涣青没说话。走了几步,想到什么似得,转过身:“你们进屋吃些东西吧。来者都是客。”
  程涣青虽刚受了一堵气,但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,叶绍衣这话就跟通行令一样,在尝遍美味佳肴的路上越走越远。连忙拽着江长敛就往屋内走,无视擦肩而过的祁漱。倒是祁漱嫌恶地拍了拍肩膀,落在他俩后面进入屋内。
  进入屋内后,程涣青拖着江长敛往一旁走,压下声音,说:
  “那谁啊,怎么对我这么大恶意。我碍他什么事了吗,搞得像我欠了他一样...”
  “他就是看你薄幸,替那些女子觉得不值。”
  “那不还是他自己寻不到。”
  “行了,别说了。就你话多。”
  江长敛听程涣青发牢骚耳朵都快生茧了,三言两语给程涣青闭嘴了。
  叶绍衣招了招手,示意他们进内屋。
  程涣青满腹怨气无处使,结果一步入内屋,被满溢的香气一搅和,顿时没了脾气。江长敛也有些发愣,这...好香,感觉自己没吃过佳宴一般。
  切好的腊肉摆在白瓷碟上,黄澄澄的香油洒在上面,几滴已足矣,褐红的肉质在透亮中愈发诱人。一碗鲈鱼,放锅里煮沸水蒸了好一会,落在鱼上的葱姜蒜的余味渗进了鱼肉,放了些许粗和酱油入味,在氤氲水汽中,白净鲜嫩鱼肉分外动人。还有红烧肉,肥瘦分明,油亮的肥肉诱人食欲,而入口即化的精肉实在让人欲罢不能……
  最后端出一大碗葱油面,香气四溢。
  “叶兄,你这是不是就为我们准备好了的。”程涣青心里念叨的注意风度,在看到这些食物时转瞬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,乐呵呵地问叶绍衣。
  叶绍衣看着程涣青的傻样,笑了笑,没说话。倒是一旁的祁漱刚夹了一块红烧肉,很不以为然地“嘁。”了一声。程涣青心想,这般良辰美景,懒和煞风景的人见识了。在饭桌上吵,就是对食物的大不敬了。
  江长敛打了一碗西红柿蛋花汤,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。西红柿的酸味意犹未尽,刚想再打一碗,忽然想到什么似得,匆匆忙忙和叶绍衣说了番话,便要往屋外走。
  程涣青沉浸在一边吃腊肉一边蘸着秘制辣椒酱的美梦中,一时间竟没察觉到江长敛起身离开的饭桌。祁漱放下碗筷,问道:“长敛去哪。”
  但这时屋外一阵吵闹声遮住了祁漱的话,江长敛自顾自地往屋外走。刚要迈出去,和一个要进屋子的人撞了个正着,那人也是急急火火的,没把江长敛撞的眼冒金星。
  江长敛缓了一会才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人,不由得一惊,“师父?”
  林云和被江长敛猛地一撞,也有些没缓过神来,刚想骂哪个小兔崽子不长眼睛,却听到自家徒弟半惊讶半欣喜的声音,一瞬间啥脾气都没了,应了声:“哎。”
  “你怎么来这?”江长敛挠着头,不解地说。
  “我来干嘛,蹭饭啊。”林云和趾高气昂地说。
  “我刚想去找你,叫你过来吃呢....”
  “巧了,我在那找了一圈你,发现你不在,就自己来这了。”
  “那师父是怎么知道今天这...”
  江长敛一个问题还没抛出来,看着师父身后的属玉道人一下子就明白了,乖乖叫了声“前辈好”,跑回去就座了。等师父一来,立马站起来,把自己坐的位置给师父坐,师父看了眼,笑骂道:“干嘛,模仿黄香温席啊。算了,你那没少几个臭屁,自己坐吧。”端了碗葱油面,挨着江长敛坐下了。
  被戳穿小心思的江长敛颇有些不好意思,低头一股脑地进食,吃的满嘴都是油。正陶醉于鲈鱼鲜嫩爽滑的味道时,旁边突然递过来一块手帕,有些错愕的接过,只听师父嫌弃地说:“赶紧把你嘴擦擦,狼吞虎咽的,就不知道慢悠点。”江长敛赶忙擦了擦,回敬师父一个笑容,给师父尖了一块红烧肉。
  程涣青吃的仿佛跟几百年被吃过东西一样,都快忘了自己是蹭饭来的了,吃的好不客气,突然看到这一幕,笑得贱兮兮地在江长敛耳边说:“平时见到我扬威耀武的,怎么一见到你师父乖得如一只小羊羔一样。江兄,不够意思啊。”江长敛瞪了他一眼,“哪凉快哪呆着去。”程涣青得到这一句,也没失望,依旧乐呵呵地忙着进食。
  祁漱喝了几杯酒,有点上脸,醉醺醺的,问江长敛:“长敛,我问你。这一年,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。”
  江长敛被这个醉鬼整得有些懵,说:“还没过年呢,你留着过年再来问我。”
  谁知喝醉了酒就是犟,祁漱不依不挠道:“别,今个你就得回答我。”
  江长敛被这股犟劲搞的有些哭笑不得,本想随口胡诌八扯下,但蒸腾的水汽挤在鼻子旁,忍不住一酸,鬼使神差间,稀里糊涂地真情流露:“遗憾啊,两件。一是没见着雪,二是...生了场病,还...连累了师父。”江长敛说道后来声音越来越小,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。祁漱喝醉了,听见江长敛前半句话就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,而程涣青忙着和红烧肉决一死战,自然听不见自己的后半句话。
  江长敛连忙看向叶绍衣,只见他低着头尝着葱油面,也不像听见自己说的话了一般。
  瞬间释然的夹了块红烧肉,还是从程涣青眼皮子底下抢过来的,无视程涣青恶狠狠的眼神,饿狼扑食般嚼了嚼,咽下,感受着肉汁缠绵着舌尖。
  忽然听见耳边轻轻的一句,“应该的。”,轻得只有江长敛可以听的见,轻得让江长敛止不住怀疑是不是听错了。但那话里的携来的安稳,如远古传来的一声诺言,亘古不变。江长敛忽然想到什么似得,看了看身边的师父,见他身上还披着自己的那件衾衣,见他喝了几杯酒,有些温暾的困意。
  过了好一会,祁漱和师父睡得跟死过去一般趴在桌上,而程涣青吃饱喝足,一脸满足地告辞离去。只有江长敛喝了点酒,神智还算清醒,和叶绍衣道了声谢,也道了声歉,叶绍衣报以温润的笑,冰释前嫌。转而未襟一分一毫酒气的叶绍衣,扶起半死不活的祁漱,送他回自己屋内。
  属玉道长拿了一瓶丹药给江长敛,嘱咐他记得给林云和吃,说,那老家伙硬气的很,自己给的他肯定不要,还是让你这个徒弟来比较好。都是当师父的人,怎么着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。江长敛道了谢,谢谢道长的丹药,谢谢道长盛情款待。
  背着师父在夜色沉沉中返回屋舍,再没了原先的弱不禁风,未长成的身子骨,此刻也稳重如小山。不知是心怀担当,还是那丹药见效如此之快。
  江长敛说不清,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被温水浇了一般,暖乎乎的,有温情细水流长缓缓淌过漫长的黑夜,抬头玄烛高悬,而自己在黑暗中奔赴,每走一步都踏的安稳。
  待把师父背回房间内,他并未回到自己房间,而是点了一支香,坐在师父屋内的椅子上,撑着头看着窗户外,在万千个寻常的遥夕中,今夜最与众不同。渐渐有些雪花,如玉屑,如碎琼,如寒酥飘然而至,江长敛有些惊喜,而惊喜之外眼皮有些沉,眼前之景慢慢落入一片素尘之中,慢慢落入一片混沌。
  一月一日。
  江长敛稀里糊涂地醒来,忽然觉得背上一冷,低头看,那件毳衣躺在地上,想是刚刚自己身子一动,给抖下去的吧。
  忽然想到什么似得,回头看了看,见床榻被褥整整齐齐的,就知道师父早就起床了。
  而这毳衣,也便是师父给自己披上的了。
  兜兜转转,竟又回来了。
  江长敛心里一动,听见有声响,看向门口,见师父端着一杯水进来。看见自己醒了,还有些惊讶,随即笑了笑,“好家伙,睡得昏天黑地的。我都不好意思叫你,来喝点水暖和暖和身子。”江长敛接过水,吹了吹,一饮而尽。喝完穿戴好衣裳,出了门。
  别说,屋内真比外面暖和多了,一出门就觉的冷意逼人,但江长敛心里热乎,也就不觉得冷了。
  一年没见过雪,今年这场雪倒来的巧。
  目光所及之处,皆是银装素裹,天寒地冻。
  远处的山黛白蒙蒙的,仙气缭绕。
  借一杯去年的旧雪烹茶,说着祝词寄新年。
  十二月的钟声已经远去,孟春的晨光才刚刚破晓。
  天地为一场春宴,送上了素白的绸缎,织起了被白絮簇拥的世界。。
  “听雪洒竹林,淅沥萧萧,连翩瑟瑟,声韵悠然,逸我清听。”②
  江长敛走进竹林中,听着飞雪声,折了一支竹,随手削了下,吹得一曲荡气回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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